我在和这一类青少年打交道时发现,其实他们很多人的生活看起来过得很不错,但他们自己却充满了迷茫。许多人自出生起,其生活就像一列已经被家长设定好轨道的列车。他们每天沿着这条轨道前进,在生活上,他们不愁吃穿,不用顾虑各种生活安排,但内心空洞,无所归依。他们找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不知道自己要追求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人生的意义何在。自然,他们觉得生活了无生趣,其中最极端者就是放弃自己的生命。
此外,在当今这个信息爆炸的年代,许多孩子在幼年时就已经通过网络这个繁花似锦的“无限”媒介,提前体验到了世界的样貌,这是过去的人在几十年时间里通过逐步成长、探索和积累才能知晓的。对不少孩子来说,他们认为自己已经提前知道了自己将来的人生大概会是如何的,那么这样已被“提前预知”的人生,对当事人而言自然缺乏吸引力了。
对许多本身就觉得生活了无乐趣的青少年来说,繁重的学业压力会成为促发他们自杀念想的另一剂催化剂,因为当下中国的教育体制越来越多地呈现出一种学生、家长、学校三方共同焦虑的状态。
教育本身并无错,但不少家长急功近利,无时无刻不在把自己的生存焦虑转化成对孩子学业成绩的期待传递给孩子和学校。而孩子在接收到父母的焦虑后也无法置若罔闻,自然会变得更焦灼和郁闷。同时,许多学校也在用更多的焦虑去回应父母和学生的焦虑,个别学校甚至把学生的成绩和升学率跟老师的收入及业绩评价直接挂钩。其结果便是老师们也变得焦灼难当,只能不停要求学生们玩命学习。
最后,便造就出一种学校、家长和孩子一起焦虑的教育氛围。在这种模式下,大家都苦不堪言,却又都觉得无计可施。试问在这样的环境中求学,青少年有轻生的念头也就不难理解了。
有的孩子比较幸运,他们在面对高压的学业和空洞的人生时,背后还有一个算是稳定的避风港——家庭在支持他们。这样的孩子,自杀较少找上他们,因为一个温暖、包容的家庭就像一块大海绵,能够吸收他们的悲伤和不安的情绪,让他们起码对活在世上这件事还有所企盼。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许多年轻人不仅有外患,还有内忧,家里总有让他们操心不完的人和事。例如,照料者自己都没有长大,情绪极不稳定,动辄便贬低或蔑视孩子甚至对孩子进行人身攻击的照料者;又或者父母每天忙着内战,夫妻冲突不断。
这样的家庭对于年轻人而言不再是一座避风港,而是另一座炼狱,会极大地消耗他们的生存动力。曾有一个找我求助的高一男孩,他被诊断为“重度抑郁发作”。男孩长得高大帅气,与人交谈时一直面带微笑,表面看上去阳光乐观。但男孩就是有一个念头: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他说他看过精神医学书籍,觉得自己并没有抑郁症所谓的情绪低落、兴趣减退等症状。相反,他觉得内心很平静。
“我从小就见惯了父母间的‘无尽战争’,他们一年当中除了年三十儿和年初一以外,几乎天天都在吵架。我爸是个渣男,一天到晚在外面勾三搭四。我妈为了报复我爸,也是经常在外面找男人,”男孩微笑地诉说着他那在常人看来悲惨的家庭史,“他俩都忙着各玩各的,几乎不管我。我从小就觉得活着挺没意思的,小的时候没人关心,长大了又得辛苦挣钱,就算结了婚,也很有可能像我父母这样过得很郁闷。所以想来想去,死了其实更轻松。”
许多不想活的青少年都有类似的经历,他们目睹的这一幕幕家庭“惨剧”,会极大地消磨他们面对学业和生活挫折的勇气,消耗他们对未来的好奇和期待,使他们在本该可以“想我所想,行我所行”的芳华之年,却怎么也滋生不出那份无问西东的兴趣和勇气。所以,我们经常会说:在那些“生病”的孩子背后,往往也有一个正在“生病”的家庭。
如果你进一步走近这些“生病”的家庭,往往还会发现这些家庭的父母一方或双方处于幼稚、极度控制、情绪不稳定、处事容易走极端的低分化(Low differentiation,即低心理成熟度)状态。他们往往对自身的情绪缺乏觉察力和管理能力,常常被愤怒、烦躁、空虚等情绪操控,自己却浑然不觉。有的父母一面教育孩子要管理好自己的情绪,一面自己却在遇到事情时迅速退行成一个小孩,轻则坐立不安、喜怒无常,重则要死要活、暴跳如雷。所谓身教往往大于言传,这种“其身不正”的父母对孩子而言不但会起到负面身教作用,而且也很难在孩子脆弱时为其提供必要的安慰。这样的父母,不是孩子自杀意念的平息者,而他们的消极观念、他们的负面情绪极有可能充当增幅器,成为压垮孩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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