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进入中学后,每次听我讲道理,回应最多的话是:
“别说了,”
“烦死了,”
“有完没完,”
“唠哩唠叨。”
天地良心,我俩现在的对话,基本是二八开——我说二他说八。
即使如此,还被嫌说得多。
我们母子俩的对话,类似这样的:
“老妈,我跟你说......”
“哦......”
“今天生物课,我和我们班的问了老师一些问题,老师说,问题太多了,影响上课,要我们下课再问。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下课后,我和跟到老师办公室,才问了三个问题,就把老师问倒了。哈哈哈......”
“哦......”
“生物老师仓惶而逃,说她还没吃饭呢。要我回家问我妈,也就是问你。”
“哦......”
“我跟她说,我妈也不会。她说可以去问校长。哈哈哈......”
“然后呢?你们去问校长了?”
“对啊。老妈,你可别说,我终于知道,校长为什么能当校长了。他懂得太多了!我们居然没有问倒他,你知道吗?他太厉害了!真不愧是校长!老厉害了!”
“我是该为你们的勇气点赞,还是该为你们的勇气点赞?
相比每天都有新惊喜、新发现,我更愿你在学校平平淡淡,而不是经常被老师约谈。
能不能脚踏实地把作业写完?
能不能沉下心来把课本钻研?”
说教的话硬生生卡在了我的嗓子眼,源于希伯来的谚语灵光一闪:
智慧的起点是沉默,其次是倾听。
可是,现实的琐碎阻止不了内心戏的轮番上演:
不知道锅里的红烧肉汁有没有干,等会吃完饭还有PPT要完善......能不能长话短说?你今天有很多很多的作业要写,心里有数吗?
十几岁的孩子啊,家长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语,可能就发展成一场难捱的沉默,或一阵激烈的交战。
于是,千言万语堵在了我的喉咙里,只化作一个长长的“哦......”字。
“老妈,我要写作业了,你也该做饭了吧。”
这个13岁的少年,在确认被倾听与被关注了之后,愉快地打开书包,一本一本,一本又一本,拿出厚厚的一沓作业。
不用问,在学校根本没写。
我翻炒着锅里的红烧肉,思绪被拉回到九十年代。
13岁的我,在就读的中学寄宿,每周回家一次。
青春期的女孩,有太多的心事,太多的困惑,太多的疑问。为家庭琐事心烦,为同学关系伤感,为成绩排名敏感。
内心经常像高压锅一样翻滚,却没有排压的出口与渠道。
每周回家一次,面对的永远是为生活的艰辛折磨到情绪无法自处的父母,和母亲“好好学习、离开农村”的殷殷期望。
那时的我,周末回家,一句话不说,是常有的事。
不是不想说,只是没人听。
住校时,盼着回家;
回到家,盼着回校。
在学校和家之间,找不到一个可以安放青春的地方。
青春是什么?是外表像大人,内心仍旧是孩子啊。
青春期的孩子需要的不仅是成长与独立的空间,还有被倾听、被理解与被看见的情感需求。
所以,每当我听到有的家长说,青春期的孩子就是不愿意说话时,我总会想到当年的自己,不是不愿说,是根本没人听,才成为沉默的典范。
对于十几岁的孩子,父母能够影响孩子的唯一途径是关系。
亲子关系良好,父母的建议或许能够对孩子产生点滴影响;
亲子关系不良,所有的建议与道理,在孩子那里,都是正确的废话,都是唠叨与噪音。
青春期是一个人一生中身体、心理、情感都充满动荡的时期,我们希望孩子能平稳度过,不出意外,不出太大的差错。
所以,一旦孩子出现偏差行为或过激言论,常常不是反应过度,就是用力过猛。
最后,不是伤了孩子,就是伤了自己,或者两败俱伤。
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我们想要的孩子,
首先是身心健康,
其次是学业有成。
这个顺序千万不能搞颠倒了。
青春期的孩子,常常因为自己内心的冲突而心烦意乱或情绪失控,甚至出言不逊、顶撞父母。
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溺水的孩子,需要的是救治,而不是教他游泳和责备。
沉默与倾听是救治,是控水,是做减法。
讲道理是教他游泳,责备是逼他再一次沉入水中,是做加法。
无论如何,
父母对孩子最有影响力的十年已经过去了。
剩下的路,终归要孩子自己走。
借用一名17岁的女孩说过的话送给家有青春期的父母:
当我回想时......你们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做,而只是在我身旁。
然而,如同一个港湾一样,它任何事都不做,只是静静地在那儿张开怀抱,等待着游子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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